三聯(lián)生活實驗室 （ID：LIFELAB2020），作者：阿聯(lián)，編輯：caicai、WEIFAN，頭圖來自：作者拍攝
(資料圖)
在北京，如何判斷有些中產(chǎn)真把你當(dāng)朋友？是他開始偷偷建議你：找時間應(yīng)該去一趟白云觀了。
在年輕人都涌向雍和宮的時候，北京的中年人正在白云觀里尋找清靜。
作者拍攝
被視為“北京第一道觀”的白云觀，隱匿在西二環(huán)一側(cè)。據(jù)白云觀資深愛好者說，過去慈禧老愛來，“以李蓮英為首的太監(jiān)們捐了3年俸祿，就為了在白云觀里打造一片假山，給自己積福?！?/p>
這里沒有買手店，也沒有咖啡廳。附近人流最大的地方就是北京西站，幾乎不會有哪個年輕人會在周末跑來這里。
中年人總是在周末訪問此地，卻幾乎很少發(fā)朋友圈。即便發(fā)了，也是某個抽象的局部照片，語焉不詳，更不會輕易向他人展示定位。
在北京，白云觀是真正屬于中年人的隱秘之地。
這種隱匿的樂趣，恰恰應(yīng)對著資深中產(chǎn)的稀缺——你可能認為中年人在輿論場已然失聲，其實他們只是給自己換了個討論區(qū)。
“不能輕如鴻毛，但又不能人盡皆知?！眮淼酱说氐闹心耆诵⌒你∈刂@樣的原則，要知道中產(chǎn)扎堆的地方，往往會吸引來更多的中產(chǎn)。而一個地方如果太熱鬧，就不能再適配中年人的無力感。
“雍和宮太擠，白云觀剛好?！?/p>
作者拍攝
看多了金碧輝煌的大型寺廟，這個樸素到墻皮斑駁的道觀，“倒是很符合我們看過人生起起落落的心境?！?/p>
有問題，就去白云觀解決解決
最近10年，80后媒體人安妮在雍和宮和白云觀兩邊跑。對她來說，這就像是兩個需求不同的外賣訂單：一個是祈福祈愿的，一個是“花錢辦事”的。
去廟里的時候，安妮是去充電的?！白尫鸾o我注入一些新的能量，順便幫我梳理一下最近的想法?！?/p>
而去觀里，安妮則是去解決“實際問題”的。
如果家里長輩生病了，除了保養(yǎng)品，安妮會去白云觀買個周邊，“一聽說是觀里專門求的，老人家聽完跟喝了十全大補湯似的，心態(tài)一下就積極很多，比心理醫(yī)生還好用。”
白云觀的周邊
除了常規(guī)的手串和配飾，“秘符”是白云觀的主打文創(chuàng)周邊之一，30塊錢一枚。據(jù)稱放在枕頭底下能消除睡前煩惱，“使自己早起精神倍增，容光煥發(fā)”的失眠符，就十分暢銷。
這就像在給你的生活做咨詢服務(wù)?！白罱卟缓茫坑H子關(guān)系有點差？感情出現(xiàn)問題？都有對應(yīng)的解決方案?！?/p>
觀里的另一個主打業(yè)務(wù)就是“化太歲”——據(jù)說，本命年的時候，“人的事業(yè)和生活都會面臨嚴峻的考驗，心理壓力會增大，工作中很多事物都有所阻礙”。來觀里填個單子，寫下家里的地址，花500買個周邊郵寄回家，希望神仙能幫忙化解化解。
安妮覺得，年輕人對未來迷茫，心里彷徨，就適合去廟里許愿求索。“而中年人啥都看開了，訴求就是解決當(dāng)下的問題，來白云觀就更加對口。”
中年人去白云觀，不求許愿，只求避險
85后的大廠產(chǎn)品經(jīng)理派派，早就聽身邊的中產(chǎn)們說過：他們愛來白云觀，但不愛跟別人說。
“他們覺得，比起年輕人去廟里，自己去道觀的訴求明確。明確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的人并不多，所以白云觀還沒有那種人潮洶涌的景象?！?/p>
對于已經(jīng)積累了一定社會經(jīng)歷與財富的中年人來說，向天許愿太空泛，自己努力努力也能夠著；來道觀解決“避險化兇”等實際問題，才是他們的真剛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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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中年人去白云觀一般是缺啥補啥。比如我最近就要帶閨蜜去補個‘財庫’，要是發(fā)了朋友圈，不就等于告訴別人她存不住錢嘛？所以去白云觀沒法兒大張旗鼓?！?/p>
資深中產(chǎn)去白云觀發(fā)表的隱晦感慨
大隱隱于市的白云觀一共有19座殿，分中、東、西三路及后院。占地面積跟雍和宮差不多，但現(xiàn)場可以說得上是“地廣人稀”。無論是燒香還是買周邊，即到即得，不用排隊，工作人員基本可以提供專屬一對一咨詢服務(wù)。
因為人少，身在其中，沒有每個殿都得去打卡拜拜的緊迫感。
派派的一位中年朋友，就是沖著這種氛圍感來的：“他說，白云觀有種‘愛來不來，愛拜不拜’的氣質(zhì)。我覺得這種氛圍來自道家的一些精神，比如我命由我不由天，打鐵還需自身硬。”
燒香自取
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，派派是個實戰(zhàn)派，職場上遇敵殺敵，從來都只相信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里。每年的生日愿望，都是希望能夠通過努力而實現(xiàn)某個目標(biāo)。
“我朋友說，許愿，難道不應(yīng)該求自己飛來橫財或者不勞而獲嗎？”
到了今年，適逢本命年的派派，也開始或多或少有些忌憚傳統(tǒng)上對這一年的重視。于是，她第一次決定“用一用”白云觀。
春節(jié)期間，她參加了一次白云觀的線上活動，求了個白云觀500塊的化太歲符，放在自己LV包包的夾層里?！拔也粫S‘求上岸’之類的愿望，只是想借此追求一種內(nèi)心的平靜?！?/p>
她覺得，人在20多歲的時候，很自然地想要一些具體的愿望，比如“想賺到100萬”“想要一個好的男朋友”。
但年輕人在拜佛拜仙的時候不知道，“衡量獲得的同時，也要看失去的是什么，否則就是純純的迷信了?！?/p>
像她一樣的中年人，早就知道，努力依舊有用，風(fēng)險也會一直在。于是，他們不求許愿成真，只求安全避險。
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的另一面，是“也要認識到自身的局限性”。在現(xiàn)實努力之外，派派愿意再來白云觀加一道buff。
許愿的“瘋狂”，中年人看開了
84年的公司財會阿力，也是因為本命年，今年過年第一次去白云觀。
春節(jié)那幾天是白云觀人最多的時候，“人擠瘋了，隨便一個能摸的銅器前面都排著幾十個人等折磨。財神廟前面上香的人，穿過倆院子直接排到大門口。有人能排倆小時，必須展示一個心誠?！?/p>
500塊一個護身符，有人從通州過來買10個。聽說阿力來白云觀，外地的朋友還要求批量代購周邊?！耙郧皼]來過，不知是不是年年都這么刺激?！?/p>
過年期間扎堆兒打金錢眼，這也是白云觀的民俗活動之一
阿力自己花90塊錢買了3個周邊，主題分別是全家健康、廣結(jié)善緣還有貴人扶持。
求“廣結(jié)善緣”，是因為阿力覺得自己過去一年與人有些隔絕，“我希望今年能跟人發(fā)生更多真實的連接”。
盡管今年家里買房又裝修，阿力的積蓄幾近見底，但他不直接求財，而是求“貴人扶持”?！斑@其實是我自己對人生的一個看法。我覺得機會比錢更重要。機會到了，錢自然就來了，不能生求。”
摸石猴祈福，也是白云觀傳統(tǒng)的民俗活動。猴都被摸包漿了
身為一個資深中年人，阿力很清楚，觀里大家前仆后繼地祈福，自己也花錢買了“心安”，但大概率也不是求啥來啥?！澳悴粫X得求完今年啥也不干也踏實了。祝你生日快樂就一定會快樂嗎？”
在白云觀，中年人完成了自己的儀式，但該干的，還得自己干。
結(jié)語
年輕人去雍和宮，找的正是一種生日許愿的感覺。“期待花點錢，沖命運撒撒嬌，就有了‘咱上邊兒有人’的底氣?！?/p>
而資深中年人去白云觀，本質(zhì)上是看透了愿望本身的單薄。
他們知道，命運也有自己的“底層邏輯”：財運背后是貴人，健康背后是心態(tài)?！暗玫健钡那疤?，是你是否準備好“失去”。
“倒不是不想向天許愿，只是已經(jīng)過了期待不勞而獲的年紀?！睂χ心耆藖碚f，來一趟白云觀，就如同是他們的“好夢一日游”。與其說是真許愿，倒不如說是做一把許愿就成真的好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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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相比于年輕人成群結(jié)隊、大張旗鼓地前往雍和宮，直接求上一把姻緣和財富，中年人只會獨自一人開車去白云觀，把愿望模糊成一個契機。
“給個機會就行，剩下的我自己來?！?/p>
三聯(lián)生活實驗室 （ID：LIFELAB2020），作者：阿聯(lián)，編輯：caicai、WEIFA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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