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,我們把正常說話時的語速,認為是 1 倍速,那生活中很多講話快的人,大概能達到 1.3-1.5 倍速。
至于人類語速巔峰,我認為是歌曲《 Rap God 》中最炸裂的那一段,15s 里一共說出了近百個單詞,相當于正常語速的 2.4 倍左右。
但,若是把語速再升到 3 倍速,乃至更高時——那就是盲人使用手機時,讀屏軟件的語音播報速度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目前的智能設備,如手機等,都做了不少人性化無障礙設計。
像 iPhone 上的相機,可以識別周圍物品,并通過語音播報出來,為視障人士描述周圍環(huán)境。
而打開旁白和放大器等功能,則可以基本滿足他們使用手機的需求,點個外賣、叫個網(wǎng)約車什么的,都不成問題。就算語音速度很快,他們也已逐漸適應。
只可惜,這些后天的輔助手段,雖然頗有成效,可在獲取信息的效率上,依然不及“ 雙眼 ”的十分之一。
說起來或許有點天方夜譚,因為,就在這種情況下,依然有很多人不愿意服輸。
這段時間,差評君和幾位視障、聽障朋友聊了不少,他們之中有程序員,財務,甚至還有電競選手,與我們刻板印象中的“ 弱勢群體 ”,相差甚遠。
比如,先天性全盲的程序員廣榮。
在與他相遇前,我幻想了各種視障者寫代碼的方式,但真正見面之后,還是不免被震驚到。
他在寫代碼時,神情專注,敲打鍵盤的速度飛快,用中二點的詞形容,簡直像是蒙眼后進入了“ 心流 ”狀態(tài)。
至于不看屏幕如何寫代碼,廣榮直接為我們來了段現(xiàn)場演示:
他在只借助語音讀屏的情況下,就打出了一串代碼。
而當我們問到,他如何 Debug、檢查代碼時,他說到:“ 自己寫得代碼自己清楚,并且,同樣也可以聽代替眼睛,大概瀏覽一下 ”。
“ 例如,這個函數(shù)下面是什么,你自己記得,語音也會提示在第多少行,聯(lián)系上下文就行 ”。
整個過程,無論是操作還是他的回答,都顯得尤為輕松,仿佛在對我們說“ 嗨,就這樣唄,有手就行啦~ ”,沒有一點負擔。
在業(yè)余時間,廣榮還自己開發(fā)了一款視障版 GTA 游戲,名字也很霸氣,叫《 爆裂都市 》。
實際上,他游玩時并不需要屏幕,全靠聽。通過雷達聲、坐標播報和環(huán)境聲,就能判斷其他人的位置和物品信息。
由于是先天全盲,廣榮未曾親眼見過城市的霓虹燈、鋼筋混凝土,也沒見過散發(fā)金屬光澤的冰冷槍械。
但在這款游戲里,玩家可以騎馬開車、購買武器,在自動售貨機里,還買得到酒和泡泡糖,甚至是一棟別墅。
廣榮能走上程序員這條路,多少也有點興趣使然。
他開始對編程感興趣,是因為學校的電腦課,他覺得 outlook 能互發(fā)郵件很神奇,于是自己就上網(wǎng)了解編程,并在高中時候,僅憑一己之力攛出了個音效播放軟件。
最大的問題,就是網(wǎng)上缺少針對視障人士的教程。
畢竟,也許是一個很簡單的地方,就因為看不到,也要琢磨許久,這對于自學編程的他來說,難度不言而喻。
還有一位讓差評君印象深刻的聽障朋友,嘉樂。
生于 99 年的他,先天性失聰,但卻已經(jīng)是上海、杭州、湖州市《 王者榮耀 》聯(lián)賽三亞軍戰(zhàn)隊的隊長。
在嘉樂的率領下,這支聽障朋友們組成的“ 幻想有聲戰(zhàn)隊 ”,一年內(nèi)戰(zhàn)績不菲。
如果是私下里玩玩,即便靜音其實也影響不大。
但在局勢瞬息萬變,信息密度極高的競技賽場,聽不到聲音,要怎么和隊友快速交流呢?
說來倒是簡單,就靠倆字:默契。
嘉樂說,利用王者榮耀里的標點和快捷語音系統(tǒng),我只要發(fā)一句“ 大招馬上好了 ”,隊友就知道該怎么辦。甚至一個眼神,大家也能快速領悟,誰去偷塔,誰去帶線,分工自然而然的明確起來。
要不是真的看到他們登上領獎臺,這一切對我來說,不用量子力學解釋很難收場。
嘉樂說,參加了很多比賽,但都有遺憾,而進入全國大賽總決賽是他們的夢想。
這種年少熱血,多少有點讓人羨慕,甚至一度讓我回憶起《 灌籃高手 》里的情節(jié)。
當然,目前針對聽障朋友們,還沒有專門的賽事和規(guī)范條例,所以電競這條路能不能繼續(xù)走下去,嘉樂也挺迷茫。
“ 我喜歡自由自在,如果電競不行,那我想當個導游 ”。
這個回答差評君有點意外,不過換做是嘉樂,我覺得好像也沒什么不可能。
和上面兩位不同,視障者松松,在 30 歲之前還是個明眼人。
他患有“ 視網(wǎng)膜色素變性 ”,這是一種聽起來很讓人絕望的慢性病,因為患者的視力會從正常,一點點變成全盲,且尚無法醫(yī)治,只能一點點感受黑暗來臨。
開始,松松和很多人的經(jīng)歷相似,他順利考上大學,找到了一份不錯的財務審計工作,但28歲那年視力急劇下降,現(xiàn)在雙眼已經(jīng)完全模糊,不得不拿起盲杖。
那段時間,他在家迷茫了三年,無去無從,聽不得未來這倆字。
直到一次活動中,機緣巧合下結識了“ 你的眼睛 ”公益組織的工作人員,松松才終于得知,原來視障人士一樣可以使用手機、電腦,甚至是正常參與工作。
既然看到了希望,就不能一直頹著,松松開始參與課程,學起了無障礙操作。
所以,無障礙設計,算是給了松松第二次生活的機會。
現(xiàn)在的松松,在公益組織里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“ 財務 ”,用 Excel 做統(tǒng)計、做賬、處理財務報表,用 Word 寫寫文件,都不在話下,還能幫忙公益組織對外聯(lián)絡。
而跟松松的聊天中,我最常聽到的就是一陣“ 咯咯咯 ”的笑聲。
這對于一個經(jīng)歷過人生峰谷的人來說,樂觀,更像是一種與自己和解之后的豁達。
松松參加活動現(xiàn)場圖 ▼
根據(jù)每年的全國殘疾人抽樣調(diào)查推算,我國的聽力障礙人數(shù)約為 2800 萬。
盲人數(shù)量,則占世界盲人總數(shù) 20%,視障者數(shù)量約為 1700 萬。
其中近半數(shù)的視障者,都在從事推拿按摩工作,剩下的很大一部分,會從事音樂相關行業(yè)。
與之相比,聽障者的工作選擇稍多些,但大多數(shù)依然只能進入服務業(yè)。
看完今天這幾位朋友的故事,我們可能變得滿懷信心,覺得視障者,聽障者同樣可以勝任許多看似不可能的工作。
可理論和現(xiàn)實,總有些出入。
程序員廣榮,是這么和我說的:“ 盲人現(xiàn)在可以考大學,也可能會有很強的業(yè)務能力,但假設你是老板,平心而論,你就說要你敢不敢招我吧( 笑 ) ”。
“ 你會想說,這人他看不到,會不會影響項目進度?怎么來上下班?甚至會不會上廁所,吃飯用不用人喂,你會有很多疑慮的 ”。
對于電競隊長樂嘉,如果讓他領導一個聽力正常的團隊,能否達到今天的成就,有一說一,也很難說。
廣榮和他的同事們 ▼
不可否認的是,各種數(shù)碼產(chǎn)品和 APP 的無障礙設計,拉近了他們和普通人的距離。
但諸如前陣子的搶菜、買東西時的退換貨、需要排長隊的打車等問題,乃至于一個小小的開屏廣告,都無疑增加了生活的難度。
當然,說這些也沒想苛責誰,畢竟目前最大的問題是——
“ 不知道 ”。
大家不知道他們能打網(wǎng)約車,點外賣,刷視頻,也不知道他們能成為程序員,電競隊長。
也因為不知道,讓很多人忽略了無障礙這檔事。
作為無障礙開發(fā)者的廣榮說,如果在 APP 開發(fā)初期就決定了要照顧聽障、視障人士,那這事其實并不難。
但很多軟件都已經(jīng)發(fā)布,再去考慮做無障礙,相當于完工一棟大樓,在有人入住使用后,再去考慮無障礙設計,那就要把樓推倒重新蓋,就很難了。
好在,從現(xiàn)在開始做這件事,也不晚。
在 2009 年的 iPhone 3GS 發(fā)布會上,蘋果副總裁 Phil Schiller 用簡短的 36 秒介紹了 iPhone 上首次登場的旁白、縮放、反轉顏色,以及單聲道音頻功能,為障礙人士打開了一扇窗。
過了十幾年,現(xiàn)在 iOS 16 上的無障礙設計越發(fā)完善,且仍在更新。每一次,都能帶來體驗上的提升。
而這個最難的從 0 到 1 的過程,已經(jīng)過去了。
iOS 16 新增無障礙功能 ▼
差評君相信,只要能讓更多人看到,那無障礙的普及也不會是難事。
總有一天,我們的社會將不再有“ 弱勢群體 ”,大家都一樣擁抱互聯(lián)網(wǎng)、享受科技帶來的便利與美好。
而這些事的出發(fā)點,也不僅僅是為了看不見、聽不清的朋友們。
畢竟,誰一開始能知道,為了照顧聽障人士而誕生的字幕,現(xiàn)在成了影視頻離不開的東西;
打字機的由來,是意大利發(fā)明家 PellegrinoTurri 為了讓他逐漸變盲的情人,能在寫情書時寫出工整漂亮的字;
讓我們拎行李時更省力的斜坡,開始也只是為了方便使用輪椅的人。
12 月 3 日,是國際殘疾人日,也是我們撰寫這篇文章的起因。
差評在 2020 年,就啟動了一個叫“ 平行時空 ”的項目,這兩年一直在進行。
希望能用我們綿薄的力量,讓更多的人參與到科技無障礙和適老化中來。
也希望讓更多障礙人士,重新?lián)肀睢?/p>